Splendid！

“你可以吻我。”

史蒂夫狠狠吞咽了一下，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脏字吞回肚子里去。他提着一口气，绷直身子，努力把后背往冰冷的墙上贴紧；他身前的人注意到了这点，于是他又离史蒂夫近了一步，用半个敞露的胸膛贴上史蒂夫胸前的勋章。

“吻我，史蒂夫，”巴基的手扶在他腰间，按住他腰上紧缠着的皮带，“就现在。你知道你可以。”

史蒂夫不知道。他完全搞不懂这是为什么：今夜是新年夜，他们本该在酒馆里通宵聚会，庆祝这轮战事的胜利和即将到来的新年。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巴基会在今晚沉默寡言，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；为什么巴基不去和女孩跳舞调情，而是要避开他们的队友，拽着他进来厕所里，把他压在这个小隔间里不让他出去。

他什么都不知道，也什么都不明白。他调整着呼吸，向旁边偏过脑袋，避开巴基喷到他脸上的酒气。

“巴克，”他说，“停下。你醉了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巴基说。他的声音依然带着平日的柔软，黏糊糊的，裹挟着热流和酒味，喷在史蒂夫的耳垂边，让他被那气息碰过的皮肤都开始发烫。“吻我吧，史蒂薇，”巴基说，双手顺着他的军服往上移，划过他起伏不停的胸膛，捧住他的脸。“时间不够了。还有三分钟。我知道你想。”

“什么时间？”史蒂夫问。巴基的手指滚烫，他的脸仿佛也要跟着那温度烧起来，把他的大脑烧得晕眩迟钝。刚刚喝下的酒在体内化作一股股暖流，让原本冰冷的空气变得燥热不堪；他不自觉加快了呼吸，凝视着他好友的脸。

巴基注视着他，唇角翘着，眯缝着双眼，眼圈周围泛着淡淡的红。那抹笑容仍然挂在他脸上，如同史蒂夫每晚都能看到的那样：巴基歪戴着军帽，在某个女孩耳边低语，露出同样的笑容，轻声对她们说晚安。

他肯定醉了，史蒂夫想。于是他扶住巴基的腰，想要他从自己胸前挪开。但巴基并没如他所愿，反而捧住他的后脑，将敞着领口的胸膛紧紧贴在他胸前。

“不，没时间了，”他嘟哝道，手指插进史蒂夫后脑的短发里，一条膝盖抵着史蒂夫的左腿轻轻碾磨。“快，史蒂夫，如果你想吻我。就只是……吻我。现在。”

“听着，巴克……”

“吻我，史蒂薇。我们得……我们得加快速度，如果你再这么拖下去的话，今年又没有任何意义了。我不能。我不能再这样——呃。继续拖着了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史蒂夫喘着气问。巴基含含糊糊地嘟囔着，把脸埋在史蒂夫的脖颈间，气息胡乱地喷洒在他的皮肤上，让每一处皮肤都开始灼热发烫。史蒂夫深吸一口气，扶住巴基的后脑，扳着他的发顶迫使他抬起头。

“醒醒，巴克，”他沉声说，“现在不是耍酒疯的时候。这儿不是布——”

“布鲁克林，”巴基用破碎的气息说，“啊，我在布鲁克林耽搁了五年。早在布鲁克林我就该这么做了。看看我现在干了什么，”他打了个酒嗝，歪着脑袋，双眼迷蒙地注视着史蒂夫，“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。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你了。”

史蒂夫呼吸一滞。巴基望着他，几秒之后，他扶住史蒂夫的肩膀，抓紧他肩上的肩章。

“……我不知道我做得是否正确，”他说。他的脸近在咫尺，气息喷在史蒂夫鼻翼间。“但是管他的。我就这么做了。我不能……不能再等了。”

他探过身，用颤抖的嘴唇贴上史蒂夫的下巴。 “就是这样，”他说，牙齿隔着嘴唇，轻轻贴着史蒂夫的皮肤。“别动，史蒂夫，如果你不想吻我。就只是……让我再待一会儿。就只要……半分钟。”

咆哮突击队队员们的歌声从门外传来，模糊不清地歌颂着主和新年夜。史蒂夫的耳朵却没听进去任何一个音符，他的耳际全被巴基的呼吸声填满。巴基的嘴唇仍然贴着他的下巴，而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，沉重而有力，几乎快要跳出他的喉咙。

他听见军人们在门外大笑，伴着敲击桌子和酒瓶的钝响，在鼓掌和琴声中，人们大声喊着数字，每数一秒都像是在数史蒂夫的心跳。

他的呼吸跟着倒数急促起来，十四，十三，他的胸膛迅速起伏着，手指在巴基后腰的白衬衣上握成了拳。

“你知道我爱你吗？”

十一。十。

他仿佛没听见巴基的声音，拳头攥着那片单薄的布料，将它们攥进手心里，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。巴基的后背轻轻颤抖起来，手指用力抠着他的肩章。

“我猜你不知道。你什么都不知道，是不是？”

九。八。

巴基的手松开了他的肩章，手指颤抖着滑落下来，扶住他的上臂。

“我不该这么做的，妈的。我……原谅我，史蒂夫。我喝多了。你知道我喝多了，我今晚一直在喝酒。我刚刚都是在说胡话，是不是，你知道，嗯？你没生气吧，哥们儿？”

五。四。

史蒂夫松开皱巴巴的衬衣，手掌顺着巴基的后背滑上去，穿过他的腋下，按住他冰凉的脖颈。巴基狠狠颤抖了一下，扣紧他的上臂，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哭音。

“我知道，史蒂夫，我干了蠢事。哥们儿干蠢事也不是一两次了，就原谅我吧，嗯？就这最后一次？”

二。

“我们该出去了，史蒂夫。我耽误了你这么久。啊，妈的。杜根会着急的，他说过今晚非要把你灌醉不可。我——”

一。

巴基的话音戛然而止。他瞪着眼睛，手指攥紧厚重的军服呢料，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。门外被浪潮般的欢呼和歌声填满，而他被史蒂夫抱紧，被他吻住双唇，所有的掩饰和爱意都被淹没在一个吻里。

“新年快乐，巴克。”

史蒂夫按住巴基的后脑，在唇瓣分离时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。他扶住巴基的腰，在战友们热烈的祝贺声中低下头去，再次吻上他面前那双颤抖的唇。

“我想我也爱你。”